风自故乡来
作者:张晓峰 诵读:崔瑞楠
半夜,一阵“沙沙”的风声把我从梦中唤醒。月光从窗子里斜进来,我望向窗外,从窗外摇曳的山楂树枝,我知道了风来自南方,经过我的家乡。
我闭上眼睛,仔细聆听这来自家乡的风声。我听到了黄河的涛声。在广阔的北中原大地上,河床宽阔,一马平川,黄河从容地行进着。黄河像一支军人组成的方阵走过广场,威武雄壮,但绝不惊心动魄。伴随着行进的脚步,是有节奏的口令,绝不是震天的锣鼓,更不是发动机的轰鸣。这种声音,给人一种和平的安慰,给人一种温暖的抚慰,给人一种幸福的向往。在黄河北岸的那个小村子里,我度过了少年和青年时代,天天枕着黄河的涛声入眠,梦总是做得很远,很深。中年后,离开了家乡,我患上了顽固的失眠。我听不到黄河的涛声了!
我听到了风吹麦浪的声音。时令到了小满,麦稍渐渐泛黄,麦子渐渐接近土地的颜色、河水的颜色、皮肤的颜色。麦子,这最能代表北方的植物,这喂养了北方人的植物,这低调和朴实得跟北方人一样的植物,最能牵动我的乡愁。风吹麦浪,多么动听的声音。如果说黄河的涛声里更多的是阳刚的父爱的成分,那么风吹麦浪的声音更多的是温柔的母爱的成分。我的目光,望向窗外,外面的星空变成了大地,原野,村庄,炊烟……
我听到了乡音——那从中原官话里衍生出来的封丘话。直接干脆、掷地有声,重金属一样响亮,厚重。不像陕西话那样野,不像山西话那样酸,不像上海话那样软,不像广东话那样冲,不像东北话那样绕。那“五魁首、六六顺”猜枚的豪爽,那“月明地,明晃晃”童谣的明快,那“吃了么”问候的朴实,那“中中中”应允的仗义……风里还有唢呐的声音,唢呐也是乡音。低调的黄河滩人借着嘹亮的唢呐抒发着隐藏在内心的桀骜不训,演绎着欲说还休的人生悲喜,叹息着过往的起起落落。
摄影:蔡庆军
风自故乡来。我打开窗,嗅嗅风里有没有故乡的味道。哦,嗅到了!那味道遥远而又贴近,久违而又熟悉,模糊而又确切!那是金黄的麦粒的清香,那是洁白的槐花的甜香,那是清亮的高粱酒的绵香,那是饱满的炒花生的脆香,那是母亲乳汁的醇香。
摄影:蔡庆军
风自故乡来!我披衣起床,循着风来的方向,望向我魂牵梦绕,却又永远回不去的故乡!